银杏不凋春永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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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巍巍汉阳树说起 蒂尕字禺草号汉阳

发布时间:2020-09-15 15:17:46      发布人: 派拉

大隐于市的汉阳树,说是武汉市的树祖宗,那是当之无愧一点也不过分。要说清这株古银杏(树),就绕不开“怀清斋”这块孕育它成长的土地,及土地的前世今生,和在这块土地上居住的几代人所演绎出不一般的人生。

这块钟灵毓秀的土地,自有历史记载以来,一直是座私家花园。几百年来近十次易主,虽白云苍狗桑海沧田,乃古今一辙。据“武汉市汉阳区地方志办”公室编撰《汉阳故事传说》:民国初,清·同治《汉阳县识》作者张敬亭(行简)后裔购得此园,将此园改建并取名“春茂花园”。书中所指后裔,其实就是其弟张直夫(行方)。作为三世同堂的大家庭,孩子的顺序总从大房算起;官至国子监学正的张敬亭排行老大,他有三个儿子,其弟的儿子只能算老四了。这老四,就是后来“银杏轩嗣主”曾祖张季郁(张仁芬)。查阅史料及《张氏家谱》,我在《巍巍汉阳树怀清斋主人-张仁芬》中写道:“张直夫两代经商,把读书的希望放在”独子身上。为培养儿子,将“生茂公米店”对面桂花庵一座大宅院买了下来,院中那株明朝前期种的银杏,以便张季郁在参天古树下能静心读书。此乃同治末或光绪初的事。

    张直夫这隔代外甥购回娘舅家宅,此之举并非巧合,在二百年前的康熙年间,十世老祖母江兰出嫁前就生活在此,当年这宅院叫做“江氏林园”。

张直夫家族堂号“张教忠堂”,所购置“春茂花园”,雅号“银杏轩”自称“银杏轩主”。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,家父张范民(世模)在武汉三中代课,一天上班途中,在汉阳北城路,现钟家村寄宿学校大门口,看到“张教忠堂”界碑,在市政挖开路段的瓦砾中。

张季郁少年时代起,就在这钟天地之灵秀的古树下,远离俗尘一心攻读圣贤书,仰望昔日仁人义士之壮举,不免造就浩然之气。张季郁喜欢唐代诗人储光羲《游茅山五首》中 “平生非作者,望古怀清芬。”的诗句,不光贴切而准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情:俗琐累人的生意经,使其心身疲惫,操劳之余抬头仰望古银杏,就可荡涤商场沾染的庸碌浊气,保持内心的那份洁净芬芳。诗句中的那个芬字,恰好与己名字相同,故摘取诗中二字,撰“怀清斋”作为自己的雅号,自称是“怀清斋主人”。以表身虽忙碌于商界,心胸依然高洁。这高洁,是他在禅心侠骨奔仕途中,所作一系列壮举的原始动力。“两淮盐场”之壮举此不敖述,仅1931年夏,武汉三镇发大水,老家柏泉乡已是汪洋一片,宗亲们纷纷投奔族长张季郁。仁者爱人的他,和在板浦、安丰时一样,为了救人,舍弃一生珍爱的书籍,文物、字画,将“怀清斋”和临街几十间铺面,全腾出来让给宗亲居住,自己则带着三房儿子,到汉口泰兴里租房住。

百年以后,江苏省东台市委党校号召全市党员向他们学习,学习他们两袖清风,一尘不染,爱民如子的精神。安丰镇已建蜡像馆,节假日和每周末,均会以真人秀表演形式高调纪念他。

说起这片“花园”还有一段传奇的经历:早在元·至元二十一年(1284年)十二月忽必烈派遣儿子镇南王脱欢入侵越南,安南王弟陈益稷讴歌大元盛世,随即投靠元朝,被元朝廷封为汉阳王,其王府就在现:北起汉阳公园南至显正街,东起晴川西,西至北城路的这块土地上,人们称之“安南花园”。史料上记载,园内山水亭榭一应俱全,山清水秀景致精美。园中宋代著名的春风楼,被陈益稷更名为拱北楼,其意不言而喻。他还有诗称赞道:“朗吟人在清高处,拱北丹心列宿同。”“凤立梅岩”是凤栖山南麓的一块摩崖石刻,这是陈益稷平素所爱故自称“梅岩叟”。元统二年(1334)陈益稷辞世,葬于汉阳贺家山。园林中不少景致和拱北搂一块毁于兵燹。

元末期红巾军天完政权的徐寿辉在“王府”上建立新王府。还启用距府城六十里柏泉古井水酿制的邑酒,定为王府专用酒。后朱元璋所喜爱,赐名:“御赐1368酒”。

·中期,该园归太常寺少卿王秩所有。王秩,字循伯,南直昆山人。明·成化二十三年进士。授永康知县,职为南京兵部主事。正德五年,在江西任南赣备兵副史,准备开设广盐以供军需,解决百姓生存问题。当年祸害一方的大土匪张士锦,也被王秩生擒,众匪徒纷纷投降,因剿匪有功,擢升本省按察使,后为太常寺少卿。

·万历年间,这园林被萧家所得,取名“蕭园”。其主便是官至布政使(从二品)的蕭丁泰。萧丁泰湖北汉阳人,字吉甫万历四十三年(1615年)进士,分守关南道。事迹见洪如钟《分守关南道萧公新建越岭关碑记》。

·康熙年初王府再次易主,被汉阳另一官员江西崖(江蘩)副宪(都察院左都御史)购得,取名“江氏林园”,并将汲江亭改为御书亭,其览辉亭、九莲池仍袭旧名。“江氏林园”修饰成赤城烟景、绿树参差、水光山色、交相掩带漂亮得很。

康熙二十七戊辰年(1688年)夏逢龙兵变,张鹤湄(伯琮)《五知荘训言》写道:“突闻夏逆譟变,时六月初四薄暮,先避居柏泉,又徒避河南。而十月初八日,正扶病省太中宪公,家人大三赴县纳粮,当四门火发于烟焰,继遣人侦知,则阖城庐舍尽为灰灭,而仅存予家房舍焉,督抚司道巡部,啧啧称奇。”看来汉阳大火唯独没烧三槐里老宅,此乃乐善好施福报所致。

·乾隆初年,宋氏从江氏家族人手中购得“江氏林园”更名“宋氏林园”。宋氏在园中除继续添置景物装饰园林外,还从浙江购得由太湖山石精心制作的一座“灵芝峰”,并用木船运至汉阳搁置于园中。据说此“灵芝峰”原为明末、清初著名文人,《闲情偶寄》作者李渔收藏于自家园中的宝物,后此园与“灵芝峰”一同被汉阳宋氏家族购得。现“灵芝峰”是解放公园的镇园之宝。 

·道光年间,扬州人胡元组织创办的汉阳“同善”、“敦本”两堂,不久购得“宋氏林园”。“同善”、“敦本”两堂,在汉阳分别从事水陆两地救死扶伤工作。

·同治年间,张敬亭弟张直夫购得此园,更名“春茂花园”取堂号“张教忠堂”,雅号“银杏轩”,张直夫自称“银杏轩主”其子孙为“汉阳银杏轩二世主嗣守”和“汉阳银杏轩四世主嗣守”希望子孙守住这份产业。张敬亭看到园中“灵芝峰”大为称赞,撰有《灵芝峰记》传世。

戊申年(1908年)汉阳富绅万昭度、张季郁等组织商团维持汉阳秩序。不久张季郁和亲家张万昭度共同创办了“谦丰银行”,因军阀混战“谦丰”仅昙花一现。为了筹款应对银行倒闭和清盘,张季郁忍痛卖掉父亲所购置的土地,即包括五医院在内的“春茂花园”这一大片,仅留下汉阳树公园至显正街这块。

据柏泉三甲宗亲张昌珍回忆道:“三八年出生的她,自小在银杏树下读书写字玩耍,其兄,墨水湖中学校长张昌杰,对庭院和树了解得更多,可惜人已不在。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,政府将庭院改建成‘汉阳树公园’,再来就是客便了。”

“晴川历历汉阳树,芳草萋萋鹦鹉洲。”崔颢这首名句,是对汉阳景致的赞美,流传千古经久不衰。其实诗中所述的“汉阳树”,是指汉阳鹦鹉洲对岸江边的那一大排柳树;即李白钟爱的汉阳柳,后累遭兵燹所毁。汉阳官民十分珍惜崔颢《登黄鹤楼》描述的赞誉,对汉阳柳积极进行保护。每当天灾人祸汉阳柳被毁,人们就会自觉前往补种,以恢复“晴川历历汉阳树,芳草萋萋鹦鹉洲”的美丽景象。

汉阳人觉得,晴川江边多绿荫,郁郁葱葱,就能永葆新莺春欲住,野鹤照归来的盛景。明朝末年在翰林院任职的陶汝鼐,赋有《晴川补树》诗中:“汉阳翘首几时凋,大手重栽几万条。”其植树规模之大,可见一斑。

说起武汉市最古老的树,应该算龟山南麓大禹所植的柏树——禹柏,可惜禹柏早已不复存在,但其根系已伸向几十里外的柏泉井底,成为景德寺古井中大小锦鲤嬉戏一道奇观,吸引南来北往的善男信女和无数游人。

《明嘉靖县志》中记载:明·嘉靖九年(1531年)时任汉阳知府的刘本用,诗中写道:“空斋坐静送斜阳,汉树江云思渺茫。古井泉因随我净,别山草不为人芳。三槐堂上松应赤,五柳门前菊正香。极目潇湘鸿远去,孤灯细雨夜偏长。”诗中所描述的景致,与张敬亭《徽州府丞张公年谱》、张禹木《来青园全集》中的老里周边景致极为相似,如果“三槐堂”是汉阳三甲张氏的老里的话,诗中所说的汉树,无疑就是汉阳树了。明·嘉靖九年,此银杏已是生长了52年的参天大树了。

张鹄严(叔珽)在《庚申八月庭中玉兰再开》诗云:“一枝暂借栖,乃在城南隅。今三槐里在,城西南隅又。”诗中所指的宅院看来是“三槐堂”了。其父张禹木(三异)2《来青园夜坐》诗云:“寺远钟声细,堂虚琴韵赊。注左有观音,阁右有府署。”来青园是三异公在大别山(龟山)东麓的宅院,晴川阁的近邻,能隔江眺望黄鹤楼。

这株高28米、胸径1.5米,冠幅达21.8米、树龄在五百年以上的古银杏(树)获取“汉阳树”美名的时间不长,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,汉阳区园林局为了挽救濒危古树,在一片老宅中发现这株古银杏树,撤资二十万新建“汉阳树公园”后才得此名。其所在地,武汉市汉阳区凤凰巷12号,也跟着“汉阳树”一起扬名天下。

关于这株银杏树的年龄,据家父说:此树系明朝太常寺少卿王秩祖上所种,时间大约在成化年间。宪宗皇帝朱见深年号成化,在位二十三年 即:14561487年。这与市园林局专家测算树龄相仿,2005年《武汉市第一批一级保护古树名目录》公布凤凰巷中的汉阳树的树龄是526年,即成化十五己亥年(1479年)。还有种说法是萧丁泰祖上所种,此话不妥,史料上记载,萧丁泰建园修汲江亭时(明万历年间)此银杏树早就成才了。

“武汉市汉阳区地方志办公室”和“武汉市汉阳区委”合编《汉阳历史文化精粹》中有这样一段记载:“明万历年间,萧方伯在凤凰山‘凤立梅岩’摩崖处构建萧园。在园内山顶建汲江亭,登亭南眺,滔滔长江一览无余。汲江亭在明末战火中被毁。清朝初副宪江西崖(蘩)购园林后重建,改汲江亭为御书楼,其它建筑沿用旧名。那时银杏树已植于萧园多年。”这和家父所说不谋而合。此树经历多次私家园林易主,有效见证汉阳府园林布局和几百年的发展史,至今还担当着传承“晴川历历汉阳树”的汉阳文化的重任。

据叔祖父张抱真(啓璞)说,民国初年此树不幸被雷击,天火烧毁树的大部分枝叶,余下的枝叶也在逐步枯萎,眼看是活不成了。家中有人提出换树。蹊跷的是,那晚其妻胡明冰做了个梦:梦见两位狐仙坐在树枝上乘凉聊天,白衣大仙大声道:“你听说没有?这园子主人要换树哟!”黄衣大仙打岔道:“小声点,天机不可泄露。”然后压低嗓子说道:“按你所说,那就太可惜了!这树灵验得很,能保他家好几代人呢!莫看现在,要死不活的样子,明年就会返青.....”胡明冰一觉醒来,深感此梦奇异,连忙告诉婆婆汪老夫人,从此再没人,敢言换树之事。不出黄衣大仙所述,第二年惊蛰一过,枯枝开始返青,下半年就枝繁叶茂,并茁壮成长至今。

在《汉阳历史文化精粹》中这样记载道:“从元代安南(越南)国王陈益稷定居开始,私家园林延续到民国,除了北面的汉阳公园外,大部分被市政建设所占,南边仅留下‘汉阳树’公园这一小块了。”

前不久,武汉市园林和林业局,首次从德国引入两台高精检测仪器,对“汉阳树”进行“彩超”体检。体检显示这株530岁的银杏树总体健康,树内有部分腐朽。据汉阳区园林局同志透露:“汉阳树”周边旧房林立,东面五医院大厦遮挡,其保护区域很难以达到“树冠垂直投影外不小于5米”的古树保护标准,多少代人惊叹地表示:这株美丽的古银杏树,现竟居于“陋室”中。

 

汉阳区委现已撤资三十亿,对府区进行改造,想必不久“汉阳树公园”鸟枪换炮,其树生活环境定得到大大的改善。生逢乱世的“怀清斋”主人-张季郁,如地下有知,一定会很高兴!

 

注:

1.汉阳柏泉三甲家族字派由八世祖中宪公(张禹木)所定,即:坦任承先榘  行仁啓世昌  传家崇德礼  华国进贤良 。

2. 张三异(1609-1691),字鲁如,号禹木,湖北省汉阳县丰乐里(今东西湖区柏泉农场)人。清顺治五年戊子年(1648)乡试名列榜首,顺治六年己丑年(1649)进士。初任陕西延长县令,正遇上旱灾和蝗灾。张三异夜露求雨,组织百姓灭蝗,不辞劳苦,捐资助赈,平价卖粮,救活不少灾民。县民因此为张三异建立生祠,列为当地名宦。不久,张三异擢升任南阳府丞。剿抚境内拐河响贼庾某等贼众,除首恶外,胁从者全部释放归农。此期政绩被收录在《南阳名宦录》中。嗣后,张三异转任福建邵武府丞,按例考核为上等,当地人在长虹桥建祠纪念他。后升任浙江绍兴府知府。张三异在延长、南阳、邵武任职期间,凡前任断结不了的大案要案,他一接手即可断结,还平反了不少冤案、错案,有“片言断案”的美称。为母亲祈福增寿赈济乡里三十年,每年千石米。在绍兴任职期间,政绩更加卓著。授中宪大夫。《乾隆汉阳志》、《汉阳志》、《东西湖志》。

3. 本文摘自:《禺草清》2019年第四期《武汉春秋》。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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